《河边的错误》是什么
《河边的错误是什么?》
世界上还有比苦难更大的克苏鲁吗?不可知,不可视,不可理解,不可阻止。当荒谬的逻辑降临在血肉之躯上,超越时代的苦难就像一座冷峻的山。
马哲尝试理清命运泛起的涟漪,他相信理性是驱动这一场场谋杀的本质。可如果谋杀本来就来自无序和混沌呢?于是这团毛线背后的庞然大物压垮了他,于是我们竟惊悚地发现错误在于我们自顾自假设“生活绝无超越理性的错误”;错误在于我们拒绝承认生活竟有着“无序和混乱”的一角。
为何我们骂二舅治不好精神内耗,活着、兄弟、许三观、第七天却不招致反感?同样作为荒诞片,我也愿称《河边的错误》立意上超过了《宇宙探索编辑部》。后者的结尾和二舅一样,只是从幸存的过来人中取得安慰和激励,站在已经度过苦难的人身后为春天的到来共情。于是人们会歌颂“好日子还在后面”“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因为我们必将度过,所以我们无惧面对,这显然是个循环论证。那么循环之外,谁来对冬天发问?? 余华的作品,就是直面苦难的源头——一个没有对象可言的克苏鲁。
河边的错误?错误究竟在哪里? 从具体层面讲,马哲不承认疯子杀人的偶然性,于是一开始就偏离了真相的轨道,撕开了村民们不被社会接纳的真实: 马哲不相信疯子会杀人,于是间接查出诗歌创作后的禁忌爱情,查出委屈冤案后的秘密异装癖,查出善良收养后的性癖动机。马哲越是拒绝承认疯狂,却越挖出更多的疯狂。
作为一个警察,探究真相,崇尚逻辑,没有任何问题,却引发了更大的痛苦和死亡。马哲相信生活有逻辑,然而现实的这份逻辑却压垮了他了世界。马哲的线索只是从一个人内心的疯狂跳到另一个人内心的疯狂。一个拒绝承认疯狂的合理性的人,最后却被这份疯狂包围,于是他疯掉了,这是他犯下的错。
从抽象层面讲,疯子是什么?就是苦难,就像好人没有得到好报,付出没有得到回报,人因快乐而寻求痛苦,善良的家庭生下残疾的孩子。马哲拒绝相信疯子是凶手,正如他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成为疯子。当马哲终于接受疯子是凶手的现实后,他不得不抚养自己成为疯子的孩子。
河是命运的纽带。大波浪版许亮从河边跑过,老婆婆死在河边,诗人教师死在河边,小孩死在河边,他们怀抱着自己的秘密埋葬在河边。 “疯子,凶杀案,河边,雨幕,人生”以一种古怪的小概率的方式拉成了串。观众会追问这么小概率的事件怎么会是偶然,一定有双命运的大手!我们尝试理清命运,到头来却被命运所困。所以偏执早在影片开头就发出了警告: ——“我们理解不了命运,因此我装扮成命运,换上了诸神那副糊涂又高深莫测的面孔”。那么当我们期待电影的反转,假设凶手另有其人时,我们究竟是在为谁辩护? 是生活!更是对生活信仰的一种偏执。当我们 200%地信奉生活有条理性的准绳时,我们就成为了马哲。
现实的冲突与原始的社会信仰发生矛盾,逻辑被瓦解了,克苏鲁就降临了,于是世界把人拉到漂泊的海中,直面生活这头猛兽——于是我们都疯了。我们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我们预先假设的社会秩序。雨成为现实舞台的幕布,雨水冲刷之时才是真相;相对应的,无雨的晚上是马哲疯狂的幻想。
- 无雨的夜晚,马哲幻想开了四枪;
- 无雨的夜晚,马哲幻想看到了完整的拼图;
- 无雨的夜晚,马哲看到妻子发型是大波浪。
于此我们得到延伸的过程,马哲为什么崩溃了?倘若一个人拒绝承认苦难的无序与混沌,那么任何一点生活的小小混乱都将成为引爆他世界的一根引线——尽管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但是更深的,生活的苦难往往也没有报复和追责的源头。我们无法向没有对象的生活和苦难追责,于是怨气只能停在一个自顾自相信理性的人身上。河流是命运纽带,大雨是舞台的幕帘,于是我们在河边犯下了错误,就是自以为可以理解命运的傲慢————我们自顾自不相信一个使人掉 san 的生活存在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