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与妖术并行,“权力幻觉”近在迟尺
《叫魂》: 盛世与妖术并行,“权力幻觉”近在迟尺
借过年“走人户”的无聊时光,终于看完 《叫魂》
1768 年,名为“叫魂”的妖术恐慌盘旋在了大清帝国土地之上。“盛世”和“妖术”居然成为两个并行的词语。孔飞力沿着“妖术/剪发案”的脉络剪开,切开了整个大清王朝的阶级剖面——面对闻所未闻的剪发妖术,每个阶级都有自己的理解。
总结下来,叫魂案有三条线索
- 普通百姓对于妖术的恐慌与舆论传播
- 帝王对于叫魂的政治性担忧和利用
- 官僚惧上通中压下的窘境
一、群众舆论:民间传说与人口流动
叫魂案是闻所未闻的“妖术”,减去发辫,便能偷去你的钱财。
对于百姓来说,人有魂魄,叫魂也是广为流传的一种习俗,这为妖术的信仰提供了信仰基础。
中国的乡土情结让人们更容易妖魔化外来着,此时中国的建筑工人,僧人阶级由于流动的职业特性很容易成为被警惕的对象。叫魂事件的扩大起源正来自这些流动的人口。
二、文化矛盾:满人治汉
面对妖术,清朝具有文化上的内在矛盾。
尽管乾隆前期想要将“剪发案”和政治谋反撇清,但发辫始终是满族人身份的象征。
作为清王朝的统治者,其态度既是对逆反的恐惧,更是对满人汉化的不满。
封建王朝本身就具有的软弱性在关于“妖术”的法律允性中展露无遗。当皇帝和国家用“君权神授”完善自己的合理性时,妖术不过是神迹的一体两面。这导致清朝法律在涉及妖术时模糊不清,但又不得不设立。
三、官僚政治:考核与俱乐部
清朝的官僚制度处处充满了不平等。
孔力飞研究的核心是这种制度对于信息传递和政策运行的影响。
皇帝把官僚视为工具,建立各种渠道,措辞上的礼节虽然繁琐,却既是交流,也是身份划分。
离开了礼节性皇帝难以负担推积的任务,回归礼节性又导致效率低下。
在“剪发案”中,最突现的还是官员的评估充斥了讨好和维护彼此的倾向。在互相推举制的官员选拔下,上下的行为处在了一条利益线上。官僚评价以呈现出带状,讨好谄媚地围绕在皇权周围。
清朝官员评价简略粗暴,功绩,归功于“事件”,恐怖的是官员掌握了控制事件的能力,自导自演的道德风险在渴望皇帝正面评价和同伴互相隐瞒下极其容易发生。
到这一刻起,皇权的评价从未有如此一刻能左右时局的走向,但乾隆的决断始终忠诚于他作为满族皇帝的立场。这种异姓的管理是否是一种政治扭曲?无论如何,“叫魂”一案破成碎片,台上演员却纷纷退避三舍。
四、政治罪:触手可得的权力和恐惧
剪发案怎么定性呢?
这是和文字狱一样的“政治罪”,什么是政治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可以“莫须有”的罪名。
对于大部分群众来说,这意味着——每个人从未有如此机会靠近“权力”与“恐惧”。
对群众来说,它是恐惧,也是武器。 对官僚来说,它是事件。
对皇帝来说,它是威胁和工具。 对乐子人来说,它就是乐子()。
到此——叫魂案/妖术/剪发,和各个阶层搅合,发生了爆炸般的化学反应。
五、小结:赛博朋克的“叫魂”
《叫魂》在学术的严谨、详实庞大的内容、通俗的故事演绎中取得了了不起的平衡。
面对同样的妖术/剪发事件,各个阶级的遭遇完全不同,孔飞力很完美的对于社会阶层的进行了一次漂亮的“异质性”分析和阶级分析。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结果是结构化的分类而不是多个数量的组合,
所以我认为应该把《叫魂》和《乌合之众》的讨论分开来。
叫魂一案与清王朝的特质有诸多的相似性,这是盛世下的衰退转折的解释,也是封建王朝历史运行下的必然结果。看似案件围绕皇帝态度,但皇帝则忠实着他的阶级,但此时的中国尚未完成融洽的民族文化统一,于是在权力的运作上产生扭曲。
荒谬的妖术怎会产生在“盛世”?巧合或许只是拨动中的历史齿轮。潜伏在水面下大鱼从未停止过游动,只是在治乱兴衰中投下浮光掠影。
但一定要警惕,历史时不时会垂下疯狂的引信。
一旦要素满足——没有什么能够伫立其间,以阻挡这种疯狂。
六、一些简单的思考
对于其中“为何叫魂案在清朝能如此深远”的一小部分原因,我却发觉赛博朋克。
此时正当清朝盛世,为何却妖术横行?
其中自然有清朝封建文化特质和简略的评价体系的原因。
但政治罪的惨案已经在历史上轮回上演。
叫魂案让每个阶层的人都产生了集体的“权力幻觉”,政治罪成为了每个人的恐惧,武器。
现代社会大概率不会有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迷信“魂魄”,但恐怕现代社会(例如互联网发言),任何人都比以往更加渴望一种权力:
教育别人的权力,
审判别人的权力,
评判别人的权力。
三观讨论,正逐渐成为一种武器。就像拉黑,举报是维护讨论环境的工具,现在却只是讨伐异己的武器了。三观不合即是三观爆炸,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信仰为战,就像捍卫永恒的“耶路撒冷”,但我们究竟是在为真理本身战斗,还是陷入了权力的幻觉呢?